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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赴涿州救援队:老百姓把食物塞我们车上,老人不忍踩着队员下楼

当前位置:金融情报局网_中国金融门户网站 让金融财经离的更近>质检 > 正文  2023-08-05 18:16:12 来源:腾讯网

【文/观察者网 王恺雯 编辑/冯雪】


(资料图片)

8月3日晚11点,河北保定涿州,刚回到休息地点的洪运寅终于有时间接起观察者网的电话。

洪运寅所在的上海子鹊应急救援队,是上海首支前往涿州的民间救援力量。几天前,队员们还是公司职员、餐厅主理人、大学生……7月31日中午的一则动员令,让他们立刻放下手中工作,聚到一起。

31日18点,7名队员带着两艘救援艇和一批物资紧急北上,奔赴涿州。8月1日13点抵达任务点。

此刻,受台风“杜苏芮”影响,北京、河北等地正遭遇罕见暴雨。其中,涿州受极端强降雨天气和上游河道行洪等因素影响,部分地区出现严重内涝,城里城外,一片泽国。来自全国各地的民间救援队正源源不断向涿州集结。

截至8月3日晚,子鹊应急救援队已转移被困群众近300人,多为老人妇女儿童,还有一名植物人老奶奶。

8月1日,子鹊应急救援队在涿州桃园区一家木材厂附近搜救被困人员 受访者供图,下同

“水快淹没屋顶,再晚到一会儿,就有生命危险”

洪运寅是子鹊应急救援队涿州救援任务前线联络官,据他介绍,7月31日上午,救援队就在开会研判是否要北上参与救援,当时的涿州尚未发生重大灾情。当天中午,涿州市应急管理部门也通过社会应急力量救援协调系统发出相关信息,联系到子鹊应急救援队。

“我们在12点发布了招募和动员令,同时开始整理装备和物资。下午5点左右,所有装备都已装车。”洪运寅说。

31日晚,队员集结完毕,从上海开车出发,奔赴涿州。由于还拉着两艘救援艇,汽车没法开得太快,为了尽快赶到当地,队员们人歇车不歇,轮流驾驶。一路上,他们和始终后方指挥部保持联络,并联系到涿州当地对接人员,根据实际情况调整任务点。

8月1日下午1点左右,救援队一行抵达涿州市桃园区,随即投入到救援工作中。

“此次涿州洪水与常规内涝最大的不同就是流速快、激流多。”洪运寅说。

子鹊的第一个任务点是桃园区一家木材厂,那里有18人被困。“木材厂的营救难度很大,过去的路上先要跨过一条河,河水流速高,而且还有对流。好不容易靠近,水面又到处漂浮着木板和杂物,水底的障碍物更多,对救援造成了极大困难。当时已经有其他救援队抵达,但一直无法实施救援。”

经过多番尝试,子鹊的救援船终于靠近被困人员,成功将他们转移出来。

“我们到的时候,水已经没过三层楼,厂房只剩下顶棚的尖角露出水面,被困人员踩在钢板上,如果再晚到一会儿,他们就会有生命危险。”洪运寅说。

子鹊应急救援队在涿州桃园区一家木材厂附近搜救被困人员

来不及休息调整,队员们马不停蹄赶往下一个救援地点。抵达涿州的第一天,他们普遍只休息了两三个小时。

到了8月2日,子鹊应急救援队放弃了普通转运任务,成为一支攻坚队伍,负责打通救援通道,“哪里困难,哪里紧急,我们就到哪里去。”

据洪运寅介绍,第二天救援队前往的码头镇,已经失联多日,“码头镇的情况比较复杂,地形像一个‘靶子’,一圈陆地一圈水。积水多的地方车没法开,积水少的地方船又没法动。救援过程中,我们也尝试了很多次,还出动无人机进行侦查,探索救援路径。”

在尝试进入码头镇的过程中,队员们不断转移被困居民,“有一位大哥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当天早上他觉得水不深就想游泳去上班,结果水流太急,大哥进退两难,只能爬上电线杆等待救援,我们发现他时,水已经淹到了下巴。我们问他为什么今天要出门,大哥说他要上班养家。”

“我们当时又好气又好笑,但更多还是感到辛酸,觉得生活不易。”洪运寅说。

“3号我们在刁窝镇参与救援,最大的难点在于,当地的水深对行人来说太深,对救援艇来说又太浅,今天是我们装备受损最严重的一天。”洪运寅说,“但和第一天相比,目前涿州的情况已经好很多了,现在还源源不断有救援力量进入涿州,我们的救援压力也轻了很多。”

子鹊队员转移受困婴儿

被困老人不忍踩着队员下楼,“这样多疼?”

徐长宁是子鹊水域救援队队长,在水域救援方面经验丰富,但这次还是遇到了不少意想不到的困难。

救援队2日前往的刁窝镇,地处小清河分洪区和兰沟洼蓄滞洪区交会处,在此次洪灾中受灾严重。刁窝镇政府办公楼内,也有不少工作人员被困。

“刁窝乡(镇)政府后面的墙被冲垮了,大量的水涌入乡(镇)政府大院,大院里面比较宽,但出口比较小,院内的水位比马路上水位还高,于是就形成了倒v流,很多救援队想进,但是进不去。最后我们4名队员驾驶两艘救援艇,冲上急流坡,成功将被困人员转移出来。他们非常高兴,一直感谢我们。”

让徐长宁印象深刻的是,脱困之后,刁窝镇政府的工作人员顾不上休息调整,立刻投入到工作中。“这对我们也是一种激励。”徐长宁说。

队员张斌加入子鹊三年,参加过不少救援行动,但这么大的洪水,他坦言是头一回见。

张斌表示,救援队尽可能地从上海带去干粮等物资,一部分留给自己,一部分给当地有困难的群众,“大家都比较艰难,我们也不想消耗灾区的资源。”

不过,让队员们感动的是,尽管当地群众自己的食品物资并不宽裕,仍然在第一时间想到救援队。

“我们如果遇到什么困难,只要提一句,当地的群众就会立刻想办法帮我们解决。当地老百姓偷偷把食物塞到我们车上,等我们救援回来,一看车上怎么多了好多水和水果。”徐长宁说。

洪运寅记得,一次救援车停靠在路边,准备进入救援点,有个当地的阿姨骑着车过来,硬是塞给队员两包东西。“阿姨说,她也没什么东西,特地在家烙了几张油饼。自家种的果树,果子虽然难看,但好吃干净。阿姨说你们都辛苦了,她是老党员,一定要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阿姨塞给救援队的油饼和水果

“有一对小夫妻特地跑来敲我门的窗,问我们需不需要住宿。”张斌补充道。

队员姚宗何说:“在涿州,好几次遇见当地人问我们是从哪里来的。他们知道当地酒店基本上已经订满,很关心我们的食宿问题。有当地人说,自己在城里的房子还没被水淹,如果有需要可以把我们接过去。在洪水前,一些居民可能有些情绪,有人会对着老人子女抱怨,但一回头看到我们就非常客气。这让我们非常感动,也更加有动力参与救援。”

在木材厂附近进行救援时,先被转运出来的都是孩子。

队员张博文回忆道:“一个小女孩背着小书包,父母还没出来。为了安抚她的情绪,我就陪她聊天。聊了一会她突然问‘你饿不?’我说有一点。她就打开书包开始往外倒小饼干小面包。那片区域的群众已经被困两天,食物是很匮乏的,这些食物可能是大人省给孩子为数不多的干粮。”

“还有一次,被困人员在三楼,距离救援艇还有半层楼的高度,这家是一家五口,有三位老人,翻窗户对年轻人比较容易,但面对一米多的落差,老人是有点恐慌的。当时我提出可以踩在我腿上,把腿当成台阶。老奶奶特别心疼,说孩子我不踩你了,这样你多疼。”

受困一家陆续被救出

“我当时非常感动。”张博文说,“这家的小朋友看到我手被泡得发皱,就问她妈妈要面膜(敷手),她妈妈就把面膜拿出来了。”

“在大难面前,个人的利益肯定就小了”

在子鹊应急救援队之外,张博文是一名培训从业者。“几乎所有队员都有其他工作,在接到动员令之后,他们马上和工作单位请假。”洪运寅说。

洪运寅的本职工作是赛事保障和赛事策划。他也是一名退伍老兵,2010年上海世博会期间,洪运寅和同为世博会志愿者的周法均一拍即合,组建了上海子鹊应急救援队,“我觉得这也是对‘退伍不褪色’的诠释。”

徐长宁是东航物流的一名调度,“作为子鹊水域救援队队长,抗洪抢险的任务,肯定是不能缺席的,所以在接到任务后,我马上和单位取得联系。我们单位也非常支持,很快就把假批下来了。”

张斌是上海一家日式餐厅的主理人,暑期生意不错,但在接到召集令后,他没有多想,立刻放下餐厅工作,“在大难面前,个人的利益肯定就小了。”

刘抒哲是子鹊应急救援队为数不多的全职成员。接到任务前一天,他的妻子意外趾骨骨折,家里还有两个卧床老人,“我当时挺矛盾的,不知道该不该和她说。”

考虑再三,刘抒哲还是决定告诉妻子,“她没说什么,我知道我太太可能不太高兴,但总体来说还是支持我的。她本身是医务工作者,以救死扶伤为原则。”刘抒哲拜托邻居、朋友帮忙照应家人,自己则出发与队友汇合。

“我上一次经历那么厉害的洪水,还是九几年,即使在南方,涿州这次的情况也很少见。”刘抒哲说。

救援队在水中前行

姚宗何是保险代理人,被队友们戏称为“救二代”。受到父亲的影响,他念大学时就开始接触急救,2015年大学毕业回国后,每年都会和父亲一起,在马拉松之类的赛事中从事急救保障工作,曾成功救下心脏骤停的参赛者。看到动员令后,他也第一时间报名参加。

王元昊是此次救援行动中唯一非常驻上海的队员。他来自河北,是石家庄理工职业技术学院的大一学生,去年来上海游玩时恰逢疫情扩散,被困上海。当时,子鹊应急救援队的志愿者们积极投身抗疫工作,给王元昊留下深刻印象,很快,他也成为这支队伍的一员,并定期参与救援工作和训练。

“我在石家庄,听说队员们要来河北了,就立刻准备前往涿州。我从没去过涿州,这次是打顺风车过来的,到了107国道这边,路况变得比较复杂,师傅也不敢开了。我就下车步行,当时水已经涨到腰这边。”

王元昊身上背着包,手上举着包,一路趟水前行,走了半个多小时,终于和队友汇合。

他擅长无人机操作,“在路况不明的情况下,我就会先和当地居民了解情况,再用无人机去侦查。救援队信号不好,联系不上被困人员,我们也会尝试用无人机和被困人员交流。”

“人家送大红花,我送上一包药”

周译是子鹊应急救援队的一名志愿者,虽未能奔赴涿州前线,但也在后方为队友们提供着有力支援。

周译透露,由于长时间浸泡在水中,救援人员的皮肤普遍出现了过敏、瘙痒等病症,学医出身的他3日一早就前往医院为队员们配药。

周译为队友们配的药

“但现在没法送过去,而且在救援现场用也没什么意义,他们每天可能就睡几小时,涂上药以后很快就又泡水里了。只能先准备着,等他们回来就能直接用了。”

“他们回来时,人家送大红花,我送上一包药。”周译开玩笑道,“这也算是发挥子鹊的特点吧,大家来自各行各业,无论前方后方,都发挥各自优势,帮助一线队友。通力协作很重要。”

子鹊应急救援队的队员们目前住在涿州一所中学的宿舍里。“3日刚恢复电力,我们终于洗上澡了,这是我们到涿州以来,第一次洗澡。”张斌说。

结束一天的工作,已是4日凌晨,张博文还想再清理维修一下设备,时刻备勤待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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